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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5日 星期五

冬遊花蓮散記

 

                              冬遊花蓮散記

                                      玅林

  懷念之旅

  一一○年伊始,花蓮考古博物館經籌備多年後,終於在該縣壽豐鄉豐田村落成,並試行對外開放。余因渴望已久,遂於元月三十日前往躬逢其盛,並藉機重溫這方土地之人文歷史,和一段塵封已久之機緣和情誼。

  是日,風和日麗,余負笈攜杖,冒著新冠疫情,在愛孫陪同下,欣然成行。

  09:20在台鐵台北總站乘278次自強號客車,向著太陽的故鄉奔駛。北迴線向以驚險著稱,全線將穿過13座隧道,91座橋樑。其中新觀音隧道全長10,307m,為全線之最。在花蓮和仁至崇德間,乃名震遐邇之清水斷崖,迤邐21km,絕壁臨海,凌空千丈,氣勢逼人。這條鐵路是一項偉大又艱困之工程,堪稱鬼斧神工。使我一路上感受無比驚險,卻也在驚險中享受著刺激的快感。

  花蓮地名歷經變遷,文獻最早記載,見有崇爻(Tsongau,猴子)、奇萊(Sakiraya)之稱。明季西班牙人則以多羅滿(Turoboan)名之。清季客家人進入屯墾,見花蓮溪入海口,波瀾洄漩,取名洄瀾。直到同治十三年,沈葆禎治台,在呈報清廷奏摺中,改取洄瀾之諧音為花蓮,沿用至今。而洄瀾舊名,在今文藝界仍偶見用之。

  花蓮縱谷隱藏在台灣中央山脈東麓太平洋西濱,地形狹長似蠶身。山明水秀,人文薈萃。凡厭惡市廛塵囂之廣大眾生,都樂於來此舒展筋骨,洗滌心靈。這裡是我踏上台灣寶島最先落腳處,曾流寓三整年,成為我生命中一段重要的記憶。

  午間抵達花蓮市,驅車逕往文化新猷花蓮考古博物館。

  考古博物館

  花蓮縣歷年在花崗山、支亞干、重光等百餘處遺址,出土文物累積多達80多萬件,分存他處無法統一展出和研究。近年縣府在玉礦重地豐田村,利用舊有市場改建成考古博物館,業於上年度底竣工。今迎回寄存各處文物,予以系統性整理展出,供各界一睹風采,並瞭解花蓮一地之歷史發展軌跡。

  博物館是一棟地上兩層地下一層建築。現一樓是常設展覽廳,二樓是開放式庫房,地下室典藏文物。

  常設廳展出石器、陶器、玉器三大類,以陶器為大宗。某些石器與地域相連,則以圖片表示之。經判定都是新石器時代先民所遺留,年代定位在1000-3500年以前。此即說明花蓮縱谷在3500年前,即有原住民世聚,繁衍成今之各族。

  石器 石器以磨製或打擊痕跡判定時代之新舊。並以出土地層縱斷面及碳十四測定年代。除日常習用工具,例如石刀、石斧、石錛、矛簇、網墜外;還有一種巨石文化,分佈在縣內各地。形體上有柱、輪、牆及陽石、陰石、開洞石等。

        舞鶴石柱(圖片)之一,高575cm,重12.3噸,為原始「石生神話」之具像。

        月眉石槽出土於壽豐鄉月眉村,體型229´161´27cm,重1.24噸,以石英雲母岩製成。出土地耆老曾疑為矮黑人遺物,名惡魔凹槽(Tipid na Kavas),現陳列於常設大廳,作為鎮館之寶。從石槽製作之精細程度看,似非用石器刀具所能製成,成器年代成謎。

        境內也偶見有卑南文化之石棺出土。在濱海四八高地及花崗山遺址,出土大量砝碼形和兩縊形網墜,顯示先民在沿海之漁獵生活。至今習俗中也有海祭和捕魚祭存在。

  陶器 人類在鬆軟泥土燒火,致使泥土結成堅硬的陶塊,由此啟發衍生出生活使用之陶質器皿,發明甚早。花蓮出土陶器,通常有水壺、陶甗(ㄧㄢˋ)、飯鍋及祭器四類。花崗山遺址出土者有紅彩灰沙陶、繩紋陶等,較特殊的是甕棺。自1929年迄今,已出土20餘具,素面,圈足。其一體型為60ψ´50cm,研判遺體在內為蹲踞,可惜少見遺骸。在陶鍋未發明前,先民煮食,技巧地使用石煮或竹煮,迄今仍偶見用之,館中未見明顯展示。

  玉器 因花蓮山脈坡度陡峭,岩層裸露,玉之礦脈易於發見。自古在支亞干(萬榮、平林)及豐田附近山中,盛產台灣閃玉。先民開採後加工製成玉珠串、耳玦、手環等,用於佩戴或陪葬,歷來出土甚多。在甕棺中陪葬之一塊玉耳玦,其形成為花蓮考古博物館之館徽。一件國寶級蛙形玉飾,係民國八十三年在壽豐鄉鹽寮村南方海階沙地一處深坑中出土,重13g,淡綠色。上刻一雙大眼及分岔雙腿,造型優美。

  花蓮古時玉器製作過程,當較《考工記》所載更為原始。無論原石剖開、取樣、切割、鑽孔、雕刻、打磨,唯一工具即是硬度超過玉石之「解玉沙」。館方未予具體顯示,似可加強。

  遺骸 從骨骸之特徵可判斷人種之歸屬,遺憾的是花蓮沙土地質,不利骨骸保存。即使葬之甕棺,仍破碎不堪,或已物化殆盡。迄今只在壽豐鄉嶺頂遺址11處墓葬中,僅M6穴殘骸尚可作考古研究。無棺,仰身直肢葬,男性,身高168cm38-42歲,全付牙齒32枚,有東亞人特徵之箕形門齒。

  其他 原建館之初,宣稱要迎回光復鄉太巴塱(Tafalong,白螃蟹)部落,Kakita'an家族祖靈屋之雕刻柱(Sariri),未見展出。該文物殘存七塊,柱面刻有祖源神話及圖騰。經解讀大意包含會發光女孩,大洪水,兄妹結婚,巫師降世及兄弟獵首弒父等故事,相當於漢人之史書,故視為國寶。民國四十七年祖靈屋毀於颱風,中研院收藏雕刻柱殘片。如無法迎回也應展示複製品。

  感想 余有幸能在開館之始,捷足先登。深覺縣級博物館能有此規模,十分不易。如能將蛙狀玉飾真品及雕刻柱迎回,當更加完美。

  又千年前之花蓮縱谷,漢人尚未進入,應全是原住民文化和風情,今全館整體規畫中,卻無此感覺,不易認識時代,似應加強。

  阿美文化

  余接觸阿美文化,始自民國三十七年冬,其時隨校避難予花蓮市美崙山麓。因年前之二二八事件,確使台灣社會瀰漫著不安。為緩和氣氛,學校常邀請鄰近阿美族青年男女,來校園中舉行篝火晚會。他們來時,都穿著色彩鮮艷的民族服裝,一路踏著鈴鐺聲,十分驚艷。在月光下燃起熊熊篝火,同我們攜手飲酒共舞,唱著旋律新奇的舞曲。今故地重遊,再度在腦海中浮現這番歡樂情景,似乎耳邊仍在縈繞著奇妙的歌聲。

  阿美(Amis)是族之他稱,指花蓮縱谷北方意思,現為官方通稱。邦查(Pangcah)是自稱,指人或同族之意。在花蓮6族原住民8.6萬人中,阿美族5.3萬人居首,佔全縣人口16%強。絕大部份居住在縱谷平原,與其他各族和平共處。

  阿美族漢化最深,族性最溫和,較特殊的是傳統的母系社會制度。子女從母,夫從妻居,家族財產由長女優先繼承。但部落大小事務全由男性遵照年齡階級制度(Sedal),在會所議事並執行,女性不得過問及參與。男子地位按年齡分六級,由兒童(Wawa)累升至長老(Kalas)。階級分明,服從,各司其事。通常女性從事耕織,男性負責漁獵,保衛領域。

  原始宗教是泛靈信仰,祖靈亦視為神靈。各部落有自己的巫師和祭司。祭祀活動儀式甚多,例如豐年祭、播種祭、捕魚祭、海祭、祈晴和祈雨祭等,其中以豐年祭最隆重,選在每年秋季小米(粟)收成後舉行。過程包括迎靈、宴靈、送靈三階段。每次都是歌舞繽紛,響徹雲霄,數日不輟。惟近年由於民主選舉,外人為選票及支助經費為由,多藉機介入肆意作秀,損及祭祀本意和莊嚴,部落頗有微言。

  阿美語分北中、海岸、馬蘭、恆春五種方言。少數語彙略同於印尼語,但在語序方面,連同其他各族,都是VSOVOS模式。此與周遭印尼、漢族之SVO,日韓滿蒙之SOV截然不同,卻與遙遠的阿剌伯語、希伯來語相同。

  漢語「我愛你」,阿美語是「愛我你」,動詞置於句子之首,例如:

  Maolah(愛) Kako(我) Tisowanan(你);

  U(是) Amis(阿美族) Kako(我)。

  人名之固有命名方式,係採父或母連名制,即:

  個人名+父或母名+氏族名

  例如Noami Kulas,表示Noami是父親Kulas之女兒。這種命名方式,近年在復興民族固有文化趨勢下,已隨個人意願普遍顯現,並得到社會及官方認同和尊重。

  阿美族之族源及創生說,各部落傳說略有不同。因無文字記載但憑傳誦及歌謠,日久陷於虛幻。有石生說,兄妹婚,大洪水等模糊概念。究竟是台灣原始住民,抑從他處遷入之先住民,不甚確定。甚至與近在咫尺之舊石器時代之長濱人,亦不清楚是否有傳承關係。

  有學者主張,阿美族是古代華南百越族之一支,甚至說遲至公元以後才遷入台灣。三國時東吳丹陽太守沈瑩在《臨海水土志》中說,東夷之民,呼人曰彌麟,彌麟乃閩之諧音,故解為閩越族之一支。

  身為南島語族原鄉台灣之原住民,更盼望學術界早日找出答案。

  近年遠在南半球之紐西蘭土著毛利人(Maori)多次來花蓮尋根,認為與阿美族有共同祖先。理由是雙方的DNA60%相同,語言中也有若干語彙相同。毛利Haka舞有奇特吐長舌舞姿,原意是威嚇敵人被馘首後懸掛桿上之慘狀,寓有被出草馘首之意。迄今毛利人認為他們的祖先,是古時從神秘的原鄉哈瓦基(Hawaiki)乘獨木舟出發,跳島漂流,最後到達紐西蘭定居。這處哈瓦基,也是毛利人死後靈魂回歸之處,是在今日花蓮縱谷。阿美族是他們的近親。

  回憶臨時校舍後方美崙山麓,尚是一片丘陵礫石地。每於晨曦之時,可見到阿美族人,扶老攜幼,牽著耕牛,背著耕具行囊,進入這片土地種植落花生。午間即在溪頭捕捉魚蝦,田邊採擷野菜,就地埋鍋造飯。一直忙到日落西山,方結隊而回,日子過得十分艱苦。

  其時尚能見到他們受到日本壓迫的身影,除通日語外,每見經過校門時,都會駐足面向警衛,卑微地彎腰鞠躬行禮。不過這樣的日子,在光復後的歲月中,經族人長期艱苦奮鬥,現已過著自由、平等、安逸的生活。

  美崙憶往

  三十日夜,下榻在市區花崗路國軍英雄館,客房整齊清潔,員工熱情接待,似乎又回到國軍大家庭。余憑窗遠眺,但見市區燈光閃爍,散發蓬勃朝氣,朦朧地緬懷起昔日在這方土地時的種種。

  民國三十七年夏,我畢業於北平市河北高中,時東北局勢已岌岌可危。為避戰亂及心懷科學報國之志,毅然考入今之國防大學理工學院前身,復員後暫遷上海吳淞之兵工學校所轄兵工工程學院十四期應用化學系(後轉造兵系)。入冬,徐蚌會戰潰敗,國軍退守長江一線,學校奉令遷台。

  我們乘太平輪海難沉沒前之一梯次,遠航東海。先在基隆港靠泊換乘,繼而抵達花蓮港登陸,進駐美崙山麓之日遺營房,暫時歇腳。

  美崙山原名米浪、米崙,源自撒奇萊雅族一部落名,今為花蓮八景之一,名八螺疊翠。海拔108m,矗立在花蓮大平原上。山頂視野廣闊,可鳥瞰整個太平洋天際線。山之西及南兩側,被美崙溪(砂婆礑溪)環抱,形成天然屏障。故此處自前清、日據至今都是軍事要地。

  營區前有幹道中正路通過,北南貫通縱谷。營區對面,路之東側,習稱將軍府,是前日本花蓮防衛部官舍,及指揮官中村大佐官邸。

  日遺防衛部辦公室、寢室、講堂及相關生活設施,全部改作教學之用,將軍府作為教職員官舍。雖都陳舊簡陋,但在戰時只有國軍重要單位才能分配到這些。當時一般野戰部隊多在野外以竹木結茅為舍,學校後方即有此種部隊駐紮。

  我之五年兵器工程學程,中間最重要之三年是在這裡完成,過程相當艱困。所幸師資十分堅強,因大陸人才都集中到了台灣。普通科教授多聘自台灣大學來校兼任,有名者例如前台大校長材料科學家陸志鴻先生,數學教育家鄧靖華先生。專業科教授更不乏遷台之菁英,留學德美等國博士級學者,例如羅雨人、唐宏慶、陶聲洋、蔡篤恭等諸先生。所需教材圖書儀器等都一併撤退來台。其時學術路線已由德式轉向美式,但德文仍為必修科。學生們頗知在國難時期,能有此機會求學,不易,故都能面對困難,刻苦自勵。

  在國家動蕩大時代中,我們在花蓮經歷了幾件大事,永記心中。

  總統復行視事 三十八年春,學校在草創中復課。時國家正面臨軍經危機,人心渙散之際,校中也潛伏著少數「職業學生」。記得曾出現過大字報,一夜間貼滿牆壁,逼得事務員畏罪自殺。或到民間演出帶有政治意識之話劇,嘲諷時代。三十九年三月一日,蔣公復行視事當日,他們即在前夜潛逃無蹤。

  不久蔣公來校視察,校閱學生隊伍。見他英姿煥發,滿懷壯志。一路頻頻垂問校長,關於解決當前困境之「克難運動」成果,答以學校有實習工廠和印刷廠可從事生產,蒙首肯滿意。此後學校經過內部一番政治性整頓,方在風雨飄搖中安定下來,對前途有了信心。

  蔣公收拾殘局,對外聯美抗俄,對內重整軍政。反對台灣獨立,反對國際託管。並在接受美援情勢下,全力抵制美日勢力暗中對台之覬覦及操控。他堅持國軍必須擁有自己的兵工廠和兵工工程教育,以示國家主權之獨立完整,拒絕了美軍顧問團裁撤之爭議。

  他歷盡艱辛,終於在台灣海峽建起一道海上長城,擋住紅流東漸,使自由地區能在安定中實施民主政治。

  撫今思昔,當時如無這堵長城,則多少政要將淪為監下之囚;多少財閥地主將失去土地和私有財產,終被鬥臭鬥死。則今日政經社會各界,將是另外一批風雲人物。

  在新貴們推行「去蔣化」、「轉型正義」的今日,是否應摒棄政治立場有所反思,給昔日為保衛自由而犧牲之英烈們,說句公道話。

  首屆地方選舉 民國三十九年,台灣省首次實施民主選舉,計畫分8期選出21位縣市長,花蓮、台東兩縣列為第一期。八月十二日,我以花蓮縣縣民身份,行施憲法賦予我之公民權。經過兩輪投票,楊仲鯨以35,444票之多數,擊敗國民黨籍之林茂盛,在6位候選人中勝出,當選花蓮第一屆民選縣長,獲頒第一號當選證書,萌發民主制度之第一道曙光。

  楊仲鯨(1898-1967),高雄人,中國民主社會黨黨員。畢業於舊城公校,繼入神戶染料試驗會社習染料技術。17歲赴美,在卡羅列落礦業大學習採礦冶金。回國後創立楊仲鯨發明所,先後取得專利20項,光復時任花蓮港廳接管委員會委員。

  台灣地區之民主選舉,以後發展成為自由中國之驕傲,現為兩岸國人所共同嚮往。我見證和享受了多項第一次,乃人生之大幸。

  花蓮大地震 在花蓮之第三年,首次遇到強震,至今餘悸猶存。四十年十月二十二日,05:34,我們在睡夢中驚醒,但見室內一片狼藉,遠處傳來奔跑聲,吶喊聲,擊落聲,交織成恐怖氛圍。奔出校外,見通往港口之鐵路,鐵軌扭成S形,道路裂出大縫。中正路上擠滿災民,兩側日式木造平房,都原地坍成一堆。事後方知此次震災規模是7.3級,震央在花蓮東南方10公里近海,是由美崙斷層、池上斷層、玉里斷層發生錯動而引起。

  中午11:20,下午13:43又震動兩次,規模7.1級,其間餘震不斷。延至十一月二十五日,又大震兩次。

  地震期間謠言起,說是將引起大海嘯,方圓幾十公里之花蓮大平原將整座滑入海底,使得社會各界,惶惶不可終日。此是否是有心人士趁勢擾亂,一時也晦暗莫明。不過在國共殊死鬥爭的年代,花蓮社會各角落潛藏著敵對份子,也是不言可喻的。

  據統計此次地震有85人死亡,1200人輕重傷,3000棟房屋倒塌。在連續一個月的震災中,我們只能在操場搭棚露宿。但學校並未宣佈停課,只是在上課時,一旦聽到排山倒海之震波聲從遠處迫近時,立刻衝出教室避難。

  幸而此時,在台北市新生南路之軍協臨時校舍已經竣工。遂趁寒假期間遷校,離開滿目瘡痍之地,空留山陬水涯間一段兵工最高學府佳話。

  洄瀾惜別

  三十一日上午,從花崗山國軍英雄館出發,徜徉在中正橋頭一帶。但見昔時校園,現今仍為軍事重地,周圍建起大理石圍牆,警衛森嚴。這裡是我當年求學和生活過三年的地方,故地重遊,倍感興奮。可惜只能隔牆眺望,形同陌人。愛女逸霞,性好戲謔,寫七言歪詩一首,調侃老爸:

  二三離別九四回,

  行人熙攘不識誰,

  美崙山下如隔世,

  匆匆憶往尋夢歸。

  對面歷史悠久之將軍府,則由縣府列入古蹟,使建於1936年之日式建築,得以永久保存。現內部陳列相關文物,供人發思古之悠情,正施工加強環境美化中。

  美崙溪兩岸已開闢成公園,建起沿溪步道,林蔭深邃,靜謐怡人,有三五市民晨跑其中。望向出海口,見有三座橋樑,凌空而過。溪口北岸建起一座二二八和平公園,樹立著一座警鐘,平息人們心中之痛。

  走過中正橋進入老市區,右側是明禮國民小學。不由得想起當年這裡有一群會說日本話愛跳橡皮筋的赤足學童。及借住校舍之駐軍,抗日名將闕漢騫部。左側是花崗路,走到盡頭是一座濱臨太平洋之運動公園。即是花崗山遺址所在地,也是我昔時課餘遊憩散策之處。

  回憶當年曾悠然地散步在太平洋之濱,海風習習,潮來汐往;旭日東昇,染紅半邊天。我立志畢業後終身奉獻兵工事業,也憧憬著國家統一後之遠大前景。今驀然回首,已歷七十餘年於茲。眼前所見種種,固然已是一片榮景。但對國是,卻見蜩螗沸羹,爭鳴不休,各方都迷失在統和獨兩難之夢魘中。平心而論,兩岸人民,無論是分是合,都是炎黃子孫,何以忍心同室操戈?深盼在我有生之年,能重見中華一統,永維漢唐盛世。

  今日公園周圍之羅漢松,依然蒼綠有勁,孤傲地屹立不搖。但欖仁樹碩大葉片,卻不耐寒意,跟着時令腳步,由綠轉紅,想撐起另外半邊天。卻也由紅轉枯黃,謝落滿地。遠望美崙溪出海口之滾滾浪花,及太平洋之浩瀚,則景色依舊,倍感親切。

  感謝愛孫劉生,不嫌我步履蹣跚,一路細心照料。他現為國立陽明交通大學博二生,承續著父母高貴氣質,前程似錦。

  午後,結束兩日窮遊,了卻心中宿願,返回花蓮鐵路總站。13:59223次普悠瑪客車北返。列車緩緩啟動,再次向著太陽的故鄉辭行。花蓮,在我有難時,曾貽我親情般呵護,沒齒難忘。臨別依依,心有戚戚焉。

 

2 則留言:

  1. 內容描繪鉅細靡遺,十分精彩,同行者(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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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飲水思源情遠流長,讀者跟隨著字裡行間感同身受,真是情文並茂絕好文章!(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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